时间:2014年1月16日
地点:凹老师和小超人的家
人物:
凹老师——惟简摄影工作室创始人、摄影师,梵几主题话剧编剧
小超人——美食达人,美食摄影师
古奇——独立家具品牌梵几创始人、主设计师,梵几主题话剧制片人
松峰莉璃——演员、编剧,梵几主题话剧导演
蛇年的最后几天,草木青灰,天将欲雪。年底天象似乎不太平,一派兵荒马乱,越是赶时间,越是有忙不完的事儿。北京的各位都摩拳擦掌,跃跃欲试。就在回家过年的前奏即将响起之际,凹老师喊我们去家里吃饺子,提前一起感受年味,也聊一聊跟话剧有关的事情。
autorun凹老师除了惟简摄影工作室创始人、摄影师之外,最近又多了一个话剧编剧的身份。毕业后在机关抗战八年,抛头颅洒热血,终获自由,辞职在家专注于自己的家庭摄影工作室,如今为了三月梵几的展览,又跨界操刀当起了编剧,充分挖掘和发挥着自己的可能性和小宇宙。女主人小超人刚刚推出了新书《花样甜——不用烤箱的76道快手甜点》,书里的内容全是她自己研发精心推敲反复实践的美味配方,同时,她还在计划着今年的新项目“超人下午茶”。虽然凹老师说冬季是摄影工作室的淡季,但这两个勤劳的魔羯座freelancer一直都在努力着。
不知为何,走进凹老师和小超人的家,就嗅到一股洗练认真的气味。进门先是餐厅,往里走,经过凹老师玻璃盒子一般的工作间,来到起居室,不管是家具还是桌上摆放的小物件,都是精心挑选四处搜集而来,没有任何现代硬装的沉闷和千篇一律。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投射在毫无修饰的雪白墙壁上,一切都是亮堂堂的。餐厅的大半被划分成超人的开放式厨房,这是一个能让每一位“煮妇”都羡慕的厨房,操作台平整宽阔,食材在保鲜盒里待用,工具们挨个排好挤在一起,好像随时准备出场大显身手。
采访者:凹老师和小超人现在工作和生活状态是怎样的?
凹老师(以下简称凹):去年是我们第一年全职做拍照的事情。本来的想法很简单,觉得这个事儿我挺愿意干,干的也算比较开心,赚得钱也能维持我们俩的生活。刚开始没辞职的时候,一年最多拍十个八个,这就已经觉得太多了,今年拍了将近五十个,一直各地拍各地跑,找我的这些客户都很信任我们,相处的都很好。但其实这样一年下来,比较辛苦,像超人就觉得她没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。本来觉得做自由职业,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会轻松,有很多玩儿的时间,但是发现还是和自己想的不一样,还是要把工作和生活分开,但现在我们还是混在一起。
采访者:夫妻档的组合工作时怎么分工?会不会有争吵?
凹:我负责前期,负责和客户沟通。前期的事都准备好之后,拍摄当天超人负责化妆,有时候她也会拍摄,因为女生的视角可能不太一样。拍摄完毕后期制作是超人负责,但后期之后的售后是我负责。我们结婚四年了,一起拍照拍了三年,也会吵架,但90%以上是为了工作的事情吵,过日子的事没啥可吵得。
采访者:把爱好变成工作后怎么去平衡自己得生活和工作?
凹:爱好可以去分成很多部分。比如拍照这件事,有一部分你可以把它当工作,还有一部分可以把它当爱好,但是你想把工作和生活分开,爱好工作分开,前提就是你得有这个空间的时候。比如你有生存压力时,你就得狂拍,得把这些钱赚出来再说。
采访者:找你们拍摄的客户越来越多,你们拍摄时创作灵感来自哪里?
凹:我们会先和客户沟通,邮件或电话,比如问客户两人自己的故事,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,自己想要拍摄的感觉,这样再拍出来就不只是好看的照片,而是两人的一个纪念,意义不一样。惟简摄影本来定位就是拍摄的比较自然,我们没有说要把人拍得多美,塑造成所谓的男神女神,我们本身就给自己留有余地,所以遇到实在不对路的我们也不会接。
采访者:现在这个家的风格是怎么确立的?
凹:其实你没看我们原来那个家,特别小,都是些破破烂烂得东西(笑)。到这边有地儿了,买了两个桌子和柜子。超人号称美食达人,以前在家吃饭没有餐桌,俩人吃饭一折叠桌摊开,吃完了再折起来,放在一边。家的风格没怎么太想,就是喜欢啥买回来,买回来之后再想怎么搭,实在这东西搭不上就想办法处理不要了。哈哈,送人。
采访者:大家也许都很好奇自由职业者一天的生活是怎样的?普通上班族一周五天班上完后很多人周末就很闲散得呆在家里,你们不可能也是这样吧?
凹:哈哈,现在是淡季,我就是这种状态。但超人永远不闲着,永远都在做着什么。只要在家就各种做食物,各种研发新产品。
采访者:超人热爱烹饪和美食,是自小的爱好嘛?
凹:我觉得是这样。这回他爸妈来,我发现他们对食物有一种和我们不一样得认识,为了做一个东西,他爸妈差点吵起来,这个菜应该先大火还是先小火,就这么些事情。他们一天能逛三回超市,为了一个菜买不同的食材。
小超人(以下简称超):我们一家都是比较喜欢做饭,因为我奶奶喜欢做。从我大学毕业,开始一个人住,吃饭就变成一个问题,从那时起我就开始自己捣鼓。我想把小时候吃过的东西给做出来,所以我现在做的很多很多东西都是我小时候吃过的家常菜,我奶奶做过,我爸妈做过,我再自己做了给他(auto)吃。比如炒年糕、汤年糕,北方人可能都很少吃,甚至没有吃过的东西。那次我做完汤年糕,他吃完就觉得特别好吃,因为南方对这些食材的做法比较多,还有糯米、八宝饭、生煎包这些。
凹:他们那天就在家做八宝饭,为此展开非常激烈的讨论。南方人做饭都切的非常细碎,东北人吃都夹不起来,只好一直夹一直夹。
采访者:怎么会想到以美食作为自己的工作坚持下来呢?
超:我觉得我做事的方式就是一直往前走,做了就好。从刚开始到现在,所有的机会都是我做着做着就自己来了,我也没有特别说我一定要怎样怎样,所以我就觉得,只要你努力了,就总会收获的。
采访者:对自己爱好的事情有什么期许吗?
超:先是超人下午茶,能够年后尽快开始启动,然后就是可以开一个自己的店,那就最好了,就做甜品,就做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给大家吃,但现在时机还不太成熟。
有关“生长于野,安于室”主题展——古奇、松峰莉璃、凹老师三方对谈
古奇(以下简称古):“生长于野,安于室”是我第一次办正式的个展。我以前看过的很多展形式上都给我生硬的感觉,一个东西放在那,就是静物展。有一次我自己去看话剧,我就在想,能不能做一个有人的展。其实有人的家具才是真正的家具。你把它放在那里,它只是一个装置。正好这次做个展了,这个空间也挺大,加上我们整个会场设计,分六个空间,所以我就想能不能把话剧加上,人和家具结合在一起。
松峰莉璃(以下简称松):其实说的学术一点,话剧是和所有艺术是有联系的,比如单独拿出一幅画或者照片,它很难在空间上和建筑有关、或者和音乐有关,可是戏剧这个舞台上似乎和所有的表现形式都沾一点边,就是音乐也需要,人也需要,还要服装、建筑、绘画……再有就是看到梵几之前印出来的折页,那张图,家具在自然里,好像看到了它本来的样子。这个照片特别打动我。之前没有任何人做这样的事情,别人想不到,把家具放到大自然里去拍摄,还那么协调,就让人觉得太舒服了,这种感觉倒还是第一次。梵几这个品牌的理念可能就和别人不太一样。我也好奇也想要学习一下有什么样的想法在里面。
古:关于这次的主题“生长于野,安于室”,这是我们品牌一直想要表达的东西。倒没有刻意的去根据这个主题来做什么,只是喜欢的东西恰好都是这个样子,事情慢慢就往一个方向发展了,各个资源整合,到最后大家都是往这个方向走,和主题也很贴近。而且我们的这几个空间和几个生活,也跟我们的生活很贴近。我觉得人的生命很短暂,在宇宙中就那么一瞬,但是你在某一天某一个时刻发生的事情是不可复制的,就是偶然的,所有都是偶然,这种事情是特别微不足道的,但是在每个人、每个家庭身上都有可能发生。我们这个剧其实就是截取了几个片段,这几个片段它就是不可复制的。从片段中,你能看到生活的种种,这就是我想要做这部话剧的初衷。
古:所以这次也是我第一次做自己的主题展,也是第一次做话剧。凹老师也是第一次写话剧的剧本。凹老师以前经常写博客,博客内容带讽刺和幽默,我觉得凹老师特别能明白我的这种初衷。
凹:我觉得倒是因为古奇比较了解我(笑)。因为大家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儿,我就说我们这个团队,编剧其实是最业余的,其实我就是写了一个作文,但是最后要变成一台戏,这个是需要牵头的人要能坚定自己的想法。后来我又觉得凡事总有第一次尝试的时候,不管怎样,先去做,不要太去想如果没写好结果会怎样。有些故事可能是我自己的事儿,或者身边朋友的事,说出来能让大家产生一些共鸣,我就把这样的事情拿出来,放大一部分,加强一部分,技术性和形式上的东西不成熟,但是我保持这些故事触动我的点,把这个抓住。
古:整个过程现在进行的比我预想的要好,这个好指的一个是各方面的配合,还有一个是剧情的走向,比如前两天跟一个媒体的朋友聊天,他就跟我说,“生长于野,安于室”这句话给他很悲观的感觉,一个木头长的挺好的,到最后移到家里死了,很悲伤。他问我怎么想,我说这句话其实是一个哲学命题。就是如何“安于室”,在屋里郁闷、愤怒是一种活法,快乐的活着也是一种活,关键是与外界与自然的关系是怎么样的。不管是做什么。刚开始我会有一个追求,一个强烈的欲望告诉自己我想做什么,但到了进行中我又会有些放任,这部分就会有一些偶然性和随机性。就像这个剧,到最后可能不是我最开始想要的那个剧,但也有可能比我想做的还要好。凹老师写的剧本和我写的肯定也不一样,但是我看到凹老师的剧本,我也觉得很不错,他奠定了一个基调和框架,到松峰这边,她也有一些东西加入进来,她的导演方式是她会因人而异的去挖掘演员的特质……这就跟我们所说的“安于室”是一个道理。如何“安”,用我听过一句话来届时就是,“跟这个世界和解”,就是自由。所以这个其实就是安于室的意思。我的家具设计、凹老师的剧本、松峰的导演,最后结合到一起就会产生化学反应,这就是特别好玩的一点。
松:对,这就是你刚才所说的一瞬间的艺术。我们其实每个人都拿出一部分自己能做到的东西出来,把它放在碗里,就有东西冒出来了。
古:这就是一锅乱炖,因为前期选择上料不一样,决定了它不是罗宋汤也不是玉米糊。
松:哈哈,现在又加了一点日料的调料,一点味增,最后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。
古:包括演员。演员这部分其实让我特别感动,有这么多不同的人出现,他们是各种身份,虽然大部分是非专业的演员,但他们演起来特别活跃,这些都是惊喜。所以不管最后出来后大家会对这次的剧有怎样的评价,但对我们来讲,都是很有意义的。有一天我听说一句话,大概意思是讲,当你在做一个事业的时候,你创造了多少和人合作的机会。你的员工赚到了钱,工厂的工人也获得了不错的报酬,体现了他们的劳动价值。这已经是向工艺方面走出的一步了。类似于勿以善小而不为。我为什么要排一个话剧呢?就是因为话剧这种形式的合作也孕育了很多未知。包括广告投出去,朋友帮忙宣传等等,包括服装啊,办公室提供用于排练等等,产生了各种凝聚力。可能很多参与的人这辈子都本没机会从事话剧这一行。但这件事就是这些人此生中的一个点,大家都走在自己的轨道上,但是突然一起间聚集在这儿了,这样就特别好玩。
松:对,特别好玩
凹: 这不就是日本文化中说的“一期一会”么。
松:对对对!茶道的一个理念。
凹: 就是什么事儿都是唯一一次的。你可能是无心的,但是一辈子就是这么一次。
松:茶道其实是很多规矩,从进屋开始是一个仪式,然后按照规矩来做。看起来每次做得都是一样的事儿,包括喝茶的姿势都有规定的。但是其实都是这一次结束了,下一次又是新的一回。
凹: 我现在在研究手冲咖啡,也是一家日本店。这个很有意思,他是用一排称,特别讲究时间,温度,分量。所有的东西都一样。保证客人不管是什么时候来的,哪个店员给做的,味道都是一样的。但是后来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。他说,就算我们每次做得都一样,但是客人的心情可能会是不同的。客人对这个东西的感受能力也不同。所以即便做得完全一样也没有意义。所以后来就随便了。
古:所以就好比你搞什么创作,你一上来就学大师,那是肯定不行的,因为大师经历了高品质维持的这个过程,最后才随遇而安的。就好比画画,画了几十年,到最后啪啪啪几笔带过,这就是鸟,你看去吧。但是初学者你不能说这就是鸟。
凹:还有一个手冲咖啡大师,名字叫松屋,按照我们的理解,水柱离咖啡的面大概是3-5公分。他独创的方法是30公分距离,就类似中国古代甩茶。如果是我们的话也许会水溅的到处都是。这就是大师。他的工具都是自己特制的。
松: 我最早学戏剧的时候,那时演戏剧的人嘴上总说不用赚钱,我们是奔着艺术的。可是到今天为止,我发现还是要平衡二者之间的关系。我会受到其他人的影响,我也会去影响其他人。我以前是特别看不起电视剧的,开始演电视剧的时候,确实能碰到一些平衡的非常好的演员,我突然觉得他们很高明,这也是一种学问。后来就慢慢放开了。把自己想做的事儿在一个课题下做好。我们现在要做的也是一个课题嘛。
古:就像这次做话剧这个事儿,也是很巧的。赶上朋友介绍了松峰,同时松峰也愿意做。不然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搞。我可能就会去请某个专业的话剧导演,到那时候可能调性就不对了。非常难理解我要表达的意思。加入了太多手法什么的。所以目前我看松峰拍的那些方式我都觉得很舒服。而且我现在开始理解制片人啊,导演监制等等的一大堆都是怎么回事儿。就比如一个剧本本身已经把场景讲得很细了,但是还是需要导演的,哈哈
松: 对的,导演不知道是干嘛的,哈哈哈
古:我不知道导演在之前是怎么工作的,但是这次我知道了导演在其中的那种权衡,包括人物的拿捏。
松: 尤其是我们这次来的演员都很有个性对吧?然后我想,这些东西我希望都能尽量保留。我不希望很刻意的去演一个什么样的人。包括那个小朋友。要是他跑来跑去,跑到另外一个房间去了,那也会挺好玩的我觉得。
古: 我最怕的是他带着一帮小孩跑。
松: 哈哈哈哈,我觉得这种可能是我们会想象到的并能接受的画面……一个小孩,本来应该跑到第一房间,结果跑到第二房间。我想一想都会觉得特别好玩。我觉得到时候演员会怎么和这个小朋友接戏。
古: 于是表演效果就是到最后了,大家还以为没结束呢。
松: 我们就追着小孩告诉他,结束啦!哈哈哈,挺有意思的。大家有这种放松的状态去演是最好的。而且没想到能够找到这么好玩的小孩。
不知不觉谈话之间,超人就准备好了两大盘饺子馅儿:胡萝卜木耳肉丝和西葫芦鸡蛋。工作台上已经堆满了各种备用食材,大家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擀饺子皮儿,包饺子。此刻,烤箱里的面包在慢慢长大,炉子上的开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,桌上的木盘里摆着江南风味的花生酥糖和云片糕……然后,一直在操作台边忙碌的超人抬起头,“今天给你们做香草冰淇淋吃吧!”果然,有食物的地方就有着满满的正能量啊!
摄影:墨白
采访+整理:Dor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