素素的家在二十三层，朝南阳台，几扇明亮的窗户把居住者和天空的距离拉近。不管天气如何，她都习惯凝神看着窗外变幻的云彩发一会儿呆，想象云层尽头是否会有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。

除了欣赏云朵，素素还向我们展示了自己四处搜集而来的贝壳和螺，她把它们从盒子里拿出来，小心翼翼地摆在地毯上，挨个排好，惊奇它们如珍宝一般瑰丽，精巧而神秘。“我时常看这些螺的花纹和形状，就会感叹造物者的伟大、神奇和不可知，”素素说，一定还有一个我们未曾认识地世界存在着。

很难想象，眼前这位头发长长，总是在大笑的姑娘已经是一个六岁男孩的妈妈。以固有的思维模式来看，我们的聊天内容或许应该更实际、更具象。但笑眯眯的素素依然追求着她的梦想，固守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。本着从小就希望拥有自己的杂货铺的梦想，素素在闹腾的城区租下这片安静的自留地，取名一尺白云。“当心情打结，将自己想象成雪白泡沫，或是一尺白云”，素素在自己的空间里这么描述。“开始只是想要一个能满足我开杂货铺梦想的空间，但是我把这儿弄得太舒服了，舍不得离开，干脆就决定住进来。”

推门进屋，并不算大的一居室敞亮开阔。左手边长餐桌沉静、稳妥，两把竹椅舒服的姿态似乎预示着一场惬意地闲聊。这片区域是留给朋友们聚会、下午茶的空间。房间尽头的货架上，素素为自己理想中的杂货铺囤积了大把的宝贝。整个白天，素素会在这里工作，晚上，把禅椅下面的床垫摊开，就是一个舒服的床铺，有时候就在这里住下。往里走，三架大书柜并排站立，除了书籍之外，它们还承载着素素自孩童时代开始收集的林林总总各类宝贝：复古铁盒、糖纸、毛绒玩具、空瓶子……“我有收集癖，”素素笑着说，对她来说，只要她觉得美好的事物，即使是枯萎的落叶，也悉心收藏。“那是一盆爱之蔓，有一天它开始慢慢往下落叶子，小小的叶片从浅紫慢慢变成绿色，非常好看，于是我就把它们收集起来，盛在盘子里，这些之于我的意义，不是它活着还是死去，使用还是搁置，而是心里真真切切生长出来的爱意，绵绵不绝。”

除了收集物件，素素的另一个乐趣是摄影。虽是不一样的方式，但对她来说，照片依旧是收集美好的容器。阳台的角落里竖着一张堂堂从一岁到三岁每一天的肖像图，密密麻麻拼成一幅大照片，作为送给孩子的礼物。素素说，小朋友到来后她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，人类的天性让她情不自禁地全情投入和付出，整整三年的时间，素素每天只做一件事，就是带孩子。“因为那段时间我太投入了，完全没有自我的那种投入，但时间久了，那种感觉非常抓狂。”素素说，所以那段时间还在拍照，还在记录，摄影对我而言就像一个出口，当有波动地时候，就拍一些让自己平静地东西。素素家的小男孩儿叫堂堂，小小年纪，就已经酷极了，眼神认真，痴迷汽车，从结构到设计都很迷恋不已，也爱画车。爸爸妈妈给他买来的玩具车，拿到手之后不是简单玩一玩就作罢，还要仔细把设计研究一番。为什么前面会有散热口呢？我觉得这不科学，堂堂问。遇到父母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会就会请妈妈帮他在网上寻找答案。我问他现在让他去买一辆车，他会买那一辆。堂堂笃定地答：会自己造。

美院毕业，学设计的素素对于物质的美非常敏感。觉得生活里慢慢开始出现特别多更能增添生活品味的东西，虽然也只是在做着普通的物件或食材，但其所呈现的价值却远远超出自己本身。“比如我喜欢的一个品牌的姜茶，费力气寻找原材料，花功夫研究加工方法，每一步都做得很用心，它的价格虽然略贵于同类的产品，但当我享用它时，会发现它带给我的绝对不仅仅只是一个价格的比较。最后我得到的远远不只是一个味道那么简单，它会让我觉得我的生活精致起来，包括我在喝这个茶的时候也会去思考，我所追求的是什么，我自己又是什么。”

家具、器皿、锅碗瓢盆，都是这样，每天在一个看到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状态下。当身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用心、带着情感做出来的东西的时候，素素觉得整个生活都是充满了用心和有情感的东西，非常温暖。其实每个人都很敏感，只不过大家在判断和选择的时候会依靠很多现实层面的条件去考量，以自己的购买力、品位和对生活的追求去选择不同的产品。所以当我们的生活充满情感与爱的时候，我们自然会去想我们周围的物质的产品有没有情感。

“每个年龄段想要的和感受的都不一样，”素素说。“以前的我还会和朋友说，快点要一个孩子，你能从他身上学到太多。但换到现在，我自己也不会这么想。不要着急，不能被别人的想法所左右，每个人的生活很不一样。当然人有选择的时候，你回想从前的那些选择，也没有必要后悔，现在的状态一定是以前的一些铺垫慢慢累积而来，每件事现在存在的样子一定是以前一些事情发展而来，其实最有意思的反而是每个阶段你所能体会到的、享受到的，这就已经足够了。” 在素素看来，婚姻这个阶段带给她的真的是一个成长的过程。现在有了自己相对独立的空间之后，她更希望从里面脱离和独立出来的。她说这一点每个人不一样。有的人是从家庭和养育子女身上实现自我，而她的状态则是需要有一个自己的精神世界，所以才会有现在这间一尺白云，倒也不是一份多大的事业。“今天还有一个朋友还在朋友圈聊起来说，说我要开始做事业了。我说，我这真不是事业，我不会去想那么大，有一点小满足，就可以了。把握当下，想清楚自己要什么东西，这个才最重要。”

摄影：素素、李唯
文字：Dora